看到9岁儿子的157字留言,我泪洒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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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云浩

图：来自网络

虽然农村的孩子在城市颇为艰难，但我们依然充满期待，深情的活着。

一

我是一名80后，父母都是在丰县老家种地的农民，从小看到他们汗流浃背的在田间劳动，我暗暗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告别故土，到大城市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的愿望终于在年6月22日成为了现实，我在南京一家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由于成绩比较优异，在校方的推荐下，来到了南通市一家农药化工公司工作。

公司主要生产草甘膦、丁草胺、乙草胺、三氯乙醛等产品，我是一名检验员。当年的11月份，我从一名人事文员那里得知，企业里有一位徐州的老乡，比我早来三个多月，负责现场巡查。身在异地，有一位老乡，我当时喜不自禁，趁着午间休息的时候，我找到了她。

这位老乡是沛县鹿楼镇八堡村的，比我小一岁，当她得知我家是丰县师寨镇时，和我一样，满脸的欣喜。晚上我邀请她一起吃饭，我们聊了很多，当我得知她是单身的时候，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很自然的，我们相恋了，在年5月1日，我们从恋人成为了夫妻，交往中，我都是如实相告，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贫穷，也没有抱怨过我的家庭。当时，我就暗暗发誓：尽管我收入有限，但我会全心全意的爱她。

二

我在父母的“战斗”中长大，父亲脾气特别暴躁，母亲讲话稍微有些差错，就会对她拳打脚踢，而母亲又喜欢得理不饶人，因此，家中的吵架声总是不绝于耳。几乎隔三差五，母亲就被父亲揍的鼻青脸肿。父亲的脸上，也被母亲抓得处处伤痕。

没有感情的婚姻，对彼此而言是一种痛苦，但父母却从来没有提起过离婚。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年6月6日，医院生下了儿子（小名叫豆豆），她拿到了生育津贴之后，就辞职在家专门带孩子。

由于儿媳在家，也有了孙子，父母的矛盾也得到了缓和。在儿子一周岁时，妻子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到南通工作，村里每个年轻人都在忙着赚钱，自己在家带孩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心里也焦急，她打算把儿子交给我父母管。

于是，妻子在阔别南通一年两个月之后，再次来到了故地。先前的单位，是进不去了，最终，妻子在欧尚超市找了份店员的工作。

为了生活方便，我们租了房，也添置了一些家用电器。慢慢有了家的样子。

在农村，隔辈亲特别明显，在电话里，我能感受到父母对孙子的溺爱，他们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买好吃的好玩的，给自己的孙子。农忙的时候，母亲担心自己的孙子吃苦，就宁愿一个人下地干活，让父亲在家照看豆豆。

虽然没有爸妈的陪伴，但留守在家的儿子，却享受着爷爷奶奶无比的宠爱，每次过年回家，他都不让我们抱，晚上也都是跟着奶奶睡觉。

那四年多里，是我家最幸福的日子。父母既要照顾好豆豆，还种着五亩多地，有时两个人还要换班，出去干点零工，父母很累，但他们无怨无悔。

有一次，父亲对我炫耀说，这几年，他们把豆豆养的又白又壮，还攒了近三万块钱。

我和妻子，每天也是忙忙碌碌，我们也想着，在某一天，南通市的某个小区的窗户，有一盏灯，真正为我们而点亮。

三

年5月，家里的小麦正在卖力的灌浆。但在17日那天，父亲的一个电话将我的梦，一下子打碎。

父亲说，母亲这几天感觉头晕，眼前经常模糊发黑。我觉得大概是母亲太累了，就对父亲说，你让她多休息休息。

但三天之后，父亲带着豆豆从邻居家回来，发现母亲躺在东屋的门口，额头的左边，一片淤青，于是，父亲马上骑着三轮电瓶车，带着医院。

母亲患的是脑梗，得知情况后，我和妻子开车火速赶回家中，呆了一周后，又速速折回。父亲照料母亲已经是自顾不暇，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儿子接到南通。

告别父母的那一刻，儿子哭得不成样子，病床上的母亲更是泪眼婆娑，她右手和右腿还没有意识，但她却把孙子用左手久久地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母亲含着泪一再交代豆豆，到了南通，一定要听爸妈的话，好好学习，想奶奶的时候，就打电话视频。儿子呜咽着，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爷爷，希望他能帮忙说句话，让他够呆在奶奶的身边。

回南通了，儿子一路上哭哭啼啼，像是和爷奶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一样。

四

把儿子接到南通，麻烦也接踵而来，儿子读书的问题，成了困扰我和妻子的难题，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

也许是经不起我的软泡硬磨，也许是公司发了善心，一周后，人事部的人告诉我，说是公司的一名高层帮忙给儿子找了个学校。

为了让儿子尽快适应城市的节奏，闲暇的日子，我们会带他去南通的“黄金海岸”、“濠河风景名胜区”、“君山”和“苏通大桥”去玩，带他去看电影，带他去吃肯德基，但儿子总会有意无意的说一句：“爸爸妈妈，你们说老家的爷爷奶奶在干啥？我想他们了！”

由于租住的房子离单位较远，每天送孩子的差事，只好交给了妻子。老家的母亲，在父亲精心的照料下，已能拄着拐杖行走，生活基本能够自理。他们辛辛苦苦攒的三万元，也因这场病花费殆尽，我每月转给村里的一个发小元，让他再转交给我的父母，虽然离我在南通买房首付款还有一定的差距，这对我而言，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父母的生活和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儿子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老家的爷奶视频，告诉他们自己在南通班级里发生的趣闻，家里又吃了什么好吃的，爸妈给自己买了什么玩具等等。

暑假、十一国庆节和寒假，儿子一定要求回家。他想爷爷奶奶，想家里他喂大的一只小狗和小猫咪，在乡村的田野里，儿子和村里同龄的小伙伴们尽情的撒欢。

不知道儿子喜欢家乡，是不是受我的遗传，只是我没有表达出来罢了。不过，令我欣慰的是，孩子比其他孩子要懂事的多，他放学回家，先把家里的地拖一遍再做功课，饭后，都是他洗碗。

五

时间按照我们预想的节拍前行，但又在我们猝不及防时，又彻底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年的5月中旬，妻子送儿子回来的路上，与一辆逆行的电瓶车相撞，妻子当场翻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我在开会时，接到了交警的电话，让我赶紧去一趟。到了现场我才知道，妻子右腿两处骨折，医院住了十天之后，在家躺了三个月休养。

撞妻子的人是丰县张五楼的一个老乡，她叫王淑勤，比我大三岁。那天，她带着家里的二宝，去送大宝上幼儿园，由于时间比较紧张，她逆行想走点近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令人遗憾的一幕。

交警最终的协商处理，是让王淑勤大姐一次性赔偿3万元，但她家的条件很不好，二宝才一岁两个月，她全职在家带孩子，由于是老乡，我和妻子商议，对方能够支付医疗费就可以了。最后，她和老公倾其所有，赔偿了1.2万元，医院的花销，加上一年之后取钢板的费用，几乎所剩无几。

“不打不相识”，就这样，我们在南通又多一个走动的“亲戚”王淑勤姐。她老公在市里开出租，由于这些年私车拉人盛行，他的生意也仅仅够维持一家人的开支。

空闲的时候，王淑勤大姐有时会带些礼物来看我们，我们也会带着礼物去看望他们，原本平淡的生活，因为有了这样的走动，而变得慢慢充实而丰盈。渐渐地，妻子和王姐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心情愉悦或心情不佳时，也会彼此分享。

王姐属于晚婚，她家的大孩子比我儿子小一岁四个月，儿子很喜欢王姐家的两个孩子，大人在一起说话时，他就带着那两个孩子玩，俨然像大哥哥一般。

六

今年5月18日，妻子取出了腿上的钢板，在家休息了一周后，就急着去上班了。妻子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咱们再攒点钱，到时买套小点的房子。

可是，当我们正在满怀期望，奋力前行时，一个不速之客——再次打破了原本生活的平静。妻子在11月28日，住医院，她患了肝癌，一个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的疾病。

在重大疾病面前，任何一个患者都是弱者。也许是上天的不公，也许是造化弄人，对于妻子来说，面临的是疾病的痛苦，是死亡的恐惧。开始妻子一直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自己与人为善，看到家乡或身边有困难的人，总是慷慨解囊。为何这样的不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我请了长假，全身心照顾病中的妻子。儿子每天上学放学和吃饭的事，成了一个难题。

一筹莫展时，王淑勤大姐前来看望我们，知道我的难处后，留下了五千元，并主动提出帮我们接送照看孩子。

当她说出心中的想法后，妻子感动的哭了，王姐却说，这些都是应该的，谁让咱们是老乡，是一家人呢！

远在泰州做清洁工的舅舅闻讯赶来，给我们留下了两千元，那至少是他一个月的收入，看着他那双布满沧桑的手，我无语凝噎。

随后，妻子单位的同事，也赶过来看望，或劝勉或鼓励，让冷寂的病房，一下子温暖无比。

虽然现实很残酷，但是有真爱和友谊的陪伴，妻子的心情也迎来了名副其实的春天。她不再怨天尤人，而是听从我和医生的建议，全力对待病魔。医生说，妻子目前属于中期，换肝的话，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但费用很大，预计在55万左右。

我和妻子的存款有32万元，我对妻子说，你不要怕，我会想办法。

妻子生病的日子，我没有告诉老家的父母，我怕他们担心，更怕母亲伤心，使她旧病复发。我也没敢告诉儿子，只是给他说，妈妈生了并不太严重的病，一定要给爷奶保密。儿子当时抱着妈妈的头，像当年他奶奶告诫他一样地说：“妈妈，我要搬到王姨家去住了，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早日出院，我们好一起去王姨家吃烧烤！”

昨天，医院看望我们，儿子把削好的苹果一片片放入妈妈的口中，过了一会，他把我拉到一边问：“爸爸，我写给你的那封信，放在咱家的饭桌上，你看到了吗？”

我连忙说：“宝贝，爸爸这些天很忙，还没回去呢，我抽空一定会看的！”医院呆了一个多小时后，和我们告别。

下午三点十五分，妻子睡着了，我抽空去了一下租住的房子，随便给妻子带些替换的内衣。我打开房门，由于一个多月没有住人，里面一股污浊的气息。

饭桌的饭罩下面，赫然放着一封信，信件旁边放着元，我赶紧打开，上面写着：

爸爸：

我今天去王姨家了，在那里我会听话，给他们帮忙拖地洗碗，昨晚我和爷爷奶奶视频了，奶奶说，她买了六只土鸡，等我们回家过年时吃呢！

上次舅爷爷来看妈妈时，他偷偷地给我元，让我不要告诉你们。我很想买个新的削笔刀，但妈妈身体不好，我就用旧的了。这元钱你给奶奶两百，剩下的两百给妈妈看病吧！

祝妈妈早日康复！

年12月5日

我看着看着，想着儿子曾经的点点滴滴，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淌，我曾经背着妻子一个人绝望着，痛苦着，但此刻，我却被儿子的文字幸福地冲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