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过黄沙下
2018-2-24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次七
那时是八月，学校安排高三生补习，可去见过班长后我就没法静下心来读一个字，四处打听着余小陆的下落，他从前的朋友也只知道他转学了。
茫茫人海里找人的无措感将我打败，我妈打来电话建议我回家休息一下，我便回了家。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我希望她能帮我找余小陆。
“青青，你还小，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也会忘记他的。”
“那你忘记爸爸了吗？”我只是想反驳她，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就忘记了，却没想到她立马眉头深锁，一副疑惑的样子。
“爸爸？”她想了一会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真想不起来了，冲我笑了一下，“我忘记了。”
在我六岁时的那场车祸中，我爸永远离开了我们，我也得了失忆症。这是我12岁恢复记忆那天我妈再三叮嘱我记住的，她拿了很多从前我们一家人的照片给我看叮嘱我不能再忘了。事实上尽管失忆，但失忆之前的日子他们一直都在，所以我从未忘记，可没想到她如今告诉我她已经忘记了，我觉得我爸仿佛遭到了背叛。
“妈妈，不管你怎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爸爸，也永远不会忘记余小陆。”我有些气，说完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后来几天她见到我总是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边我也从找不到余小陆的烦躁中渐渐平静下来。那天下午她出门去买菜，我又想起我爸来，便偷溜去主卧想找一些从前的全家照以后带在身边。
我本想大概找相册得花些时间，结果我一进门就看见靠着门的书桌上摆着我们的相册，相册边上还放着一个本子，翻开的那一页上贴着我爸的照片，旁边写着：这是少延，丈夫，青青的爸爸。石少延，我爸的名字，看着写的这句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把本子拿起来想仔细看，得出结果，是我妈的笔迹没错，而且这是一本日记本。
天人交战了两分钟，就“看还是不看”这个问题纠结了一会后，我还是往前翻了一页，不过是些琐事，接着又一页，琐事，又一页，琐事，就在我内心的罪恶感越来越重准备放下本子时，日期一下子跳到了我12岁那一年，那几篇日记震惊了我很久，我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
那是我妈写给自己的备忘录，很长很长，她大概是怕自己忘记事情，所以写了很多，甚至包括她中学老师的名字，但大部分是关于我爸的，而最让我在意的是，她写她知道她去了“驻马”之后会忘记我爸，但她的女儿也就是我，能恢复健康，她认为值得，我爸也不会怪她。后来又写，她成功了，女儿恢复了记忆能力，她也已经很少能想起我爸了。再往后就是提醒自己忘记了重要的记忆要回头看。那几篇日记的纸张有很多褶皱，一看就是被翻看了许多遍的。
后来几天，我在难以置信的怀疑中试探地问了她很多我爸的事，她总是含含糊糊转而言它，等我在网上搜出了那个叫“驻马”的店，以及它“故事易酒”的一些帖子后，我终于相信我妈是真将我爸忘记了。
我不知道怎么来面对这件事，拿了几张我爸的照片匆匆逃回学校。
八
那时八月，在我的西北小镇，还是热浪涛涛，我眯着眼睛在贯通学校南北的长路上走着，想着我爸，我妈，还有余小陆，我已经记不起自己当时想了些什么，只是在太阳快将我烤干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眼前一个人，听见一个声音，“石青青，好久不见，高三快乐啊”。
还是那个声音，干净的带着江南的温柔，明亮得如春生的太阳，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样子，冲上去抱住了他，“不快乐，余小陆，一点也不快乐。”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像哭一样，难听得我真的快哭出来了，便更紧地抱住他。
我听见他的心跳，和我的一样，像刚跑完八百米。
“余小陆，你回来看我吗，别走了吧。”
他却不理我只想把我从他身上拨拉下来，我不想松手，他只好由我挂在他身上将我拖到阴处。
“余小陆，你是真的吧。”我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
“你怪硌手的，快下来，我可不想又被请到教导处喝茶。”
“余小陆，我喜欢你，真的”真的，我想说一万遍。
“我知道，但我喜欢学习。”
噗嗤，我一下笑出声，站开了点。
他比两年前离开时高了很多，瘦了很多，棱角也越发地分明了，“余小陆，你爱学习到废寝忘食了吧”。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长久地凝望，一时都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我为自己又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他在内心兴奋着。他的眼神像大白兔奶糖那样将我溺在其中，而在他眼中我看到的自己就像两团火，我想我可以把自己烧起来。
“石青青，和我约会吧。”
“好！”，还是这么直接，果然是我喜欢的他。
“石青青，再过几天我也许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了，我们相约大学见吧。”
“不如，你带我私奔？”我建议道。
他扶额，“你还是这么特别”。
“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你是来告诉我你要去另一个地方的。”我想我的声音又快哭出来了。
“你别哭”他急忙要来替我擦还没流出来的眼泪。
“你说为什么”，我固执地想知道理由。
他叹了口气，“我说了啊，我最喜欢的是学习，另一个学校资源更好，我和你在一起不能安心学习。”
我是真的想哭，“所以你其实不喜欢我”。
“不不不”，他又要来帮我擦眼泪，“比学习少一点点而已。”
“那你是承认了？”
他有些扭捏地把头转向一边，“恩”。
真是别扭地可爱，我心想着，突然就不忍心为难他了。“什么时候约会，要不就现在吧？”
“你……你不去补习了？”
“你不也一样？而且你说你过几天就要走，如果一定要走，那你就这几天都陪着我吧。”说完我就兴奋地拉着他往校外走。
他拽住我，“石青青，我……”。
“怎么了？你不会反悔了吧，你想回去上课？”我站住，心底有失落开始蔓延。
“不是，我……我想回去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你这样就很好，你怎样都好，怎样我都喜欢。”我立刻打断他，我其实害怕他回去了我又会再找不见他。
“对呀，余小陆，你现在住哪呀，在哪个学校呀，你要转到哪儿去呀，我以后怎么找你呀？”我有一堆问题想问，可目前这些是最重要的。
“别，别来找我。”
“为什么？找不到你我……”他突然低头亲吻了我的额头，让我的世界一下子天昏地暗了几秒，可也是立刻，他用手抹去了他亲吻的印记，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到你我会分心”
“好”，我的理智已经飞离我的身体了。
“走吧，先去约会。”我拉着他的手兴奋地往外走，“我是第一次约会呢，我们做什么去？”。
“石青青”，他又拽住我。
“恩？”我转头，看着他的表情从欲言又止到眉头紧皱百般纠结再到下定决心的释然。我那时只是疑惑，却也未觉不妥。
“走吧，我也是第一次，你想做什么都行。”
原来是纠结不知道做什么么，我在心里为这个疑惑做了答案。
“那先吃饭吧，我们学校门口好几家很好吃的小吃呢，我带你去吃个遍啊”，又恢复了兴奋心情的我想和这个久别重逢的他分享自己生活中的一切，在进小饭馆前的一路我都在不停的说他离开的两年我经历的有趣的事儿问起他的生活他简单的回答之后就会一直看着我笑，可就是这笑容让我无法自拔，让我忽略了一切的不同寻常。
我拉着他进川菜馆的时候心里窃喜了一阵，两年前他约我高中见时我就到处去问过他的喜好，他家里是重庆的，喜吃辣。我点了两个很辣的菜把菜单递给他之后他却只点了一碗粥，我有些诧异。
“余小陆，看来你不是学习到废寝忘食，你是挑食。”
他回我以宠溺的笑，就在这样的笑容下我心甘情愿地吃完了那两盘把我辣出眼泪的菜。
“余小陆，你有毒。”
他递给我一瓶水，“原来你喜欢吃辣。”
“我……”，我真是无言以对。
“还想做什么？”
“看电影吧，我看电视里大家约会都去看电影。”
“好”
那时哈利波特正在热映，我买好电影票后他也刚好抱着爆米花和一杯可乐一瓶矿泉水回来，他将爆米花和可乐递给我，“走吧”，跟着他走的时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余小陆，你生活得太健康了吧，喝水都只喝矿泉水啊”，我问出我的疑惑。
“对呀，为了学习”，他转过头冲我一笑，还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
“好吧……”
进场的时候电影还没开始，我就又开始缠着他讲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总有无数话想讲，虽然有时候讲着讲着觉得没有讲的了，可他对我笑笑，我又能想出十来个梗讲给他听，他也给我讲他离开后的事，但不外乎全是学习的事，我听着无聊很快就会打断他要给他讲笑话。
当我喝完最后一口可乐的时候我一边问他一边顺手去拿他的矿泉水，“余小陆，遇见我之前，你一定生活得很无聊吧。”
谁知他听着我讲话还能眼疾手快地在我快碰到矿泉水的时候把水抢了去，我抓了个空。
“……”我没反应过来。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可乐”，说完他就抓着他的矿泉水起身。
“等等，你，有洁癖？”
他愣了两秒才回答面上有些窘迫，“恩，轻微，不过我会改的。”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安慰自己。“别去了吧，电影要开始了。”
“没关系，我很快的。”
他很快回来后电影也马上开始了，但整场电影我其实没看进去什么，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把余小陆留下来，或者我跟着他一起转学？在我认真地思考我妈会不会同意的时候，他摇了我几下，我瞬间回神，“石青青，你想什么呢，结束啦，走了。”
走影院门口时，我兴奋地建议道，“余小陆，我们去游乐场吧，我一直想去都没去成。”
“石青青小姐，我今天逃课太久了，良心不安得很，你放我回去背单词吧”，他突然一本正经地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逗得我噗嗤一笑。
“好吧，我果然没有你的学习重要，那你吻我一下就可以走了”，我学着他的口气回答，带着小小的期待看着他。
“额，青青，我……我……”，他支支吾吾。
“怎么，不好意思？”天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说的那句话，他要是拒绝我了，我以后都没法抬着头面对他了。
“不是，我……”
受不了了，我脑袋一热，按着他的肩膀踮着脚半闭着眼就要去亲他，可惜他实在比我高太多，最后只亲到了他的下巴，准确地说是下巴的骨头，太瘦——那是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热，像要烧起来一样，我本能地捂着脸退后两步。
我看他时他也满脸通红地捂着下巴，看着我的眼睛里光芒璀璨，让我更不好意思了，我转头就跑了几步，想起还有事没问赶紧转过去，“余小陆，你什么时候走，明天还来找我吗？”
他笑，如春生的太阳，“恩，等我。”
得了他的肯定我放心地继续小跑，跑了一会突然觉得还是应该问清他的住处，有了一次不告而别的经历，我还是没法完全放心。
九
我转头时他已经不在原地了，可我还是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他，看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着，路过垃圾桶时将水倒了将瓶子扔进垃圾桶又继续往前走，眼看他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次我应该相信他他都专门来告诉我了。却突然一个刹那，他的背影蹲下，又倒在了地上，那个点立马被人围了起来。
那一刻就像慢动作的默片，我听不见声音，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千万是我看错了，不是余小陆，随后又被另一个想法占据——跑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跑了多久才到达那个人群，我拨开人群，他枕着一个大叔的胳膊躺着，已经昏迷了，面上还留着痛苦的表情。
“余小陆！”我喊他。
没有人回答。
“大叔，他怎么了？”我抬头问那个大叔。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倒在地上了，你认识他啊，那就好了，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我跟着那个医院，一路上都在向各路神佛祈祷他没事。
“你们是这位病患的什么人？”
“我是他女朋友”，我立刻答，“他是怎么了？”
医生和那个大叔一起看着我，那个大叔说，“小姑娘，你们是早恋吧，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呢。”
“是又怎样，这有关系吗，先告诉我他没事”，我看向医生。
他却问那个大叔，“您是？”
“我是路过帮忙的。”
“那还是先联系家属吧”，他终于看着我，“你知道他父母电话吧，医院。”
“很严重吗？”我急问。
“挺严重的，叫他父母来吧。”
“是什么病？”
“这个，不好说，先联系他家长。”
“医生，你先告诉我吧。”
“小姑娘，你这又不是监护人的，我没法和你谈，先帮我联系家属”，他坚持着。
“我……，我不知道他家里电话……”
他和大叔又一起看着我摇头。
“他身上好像有个手机，我刚抱起他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大叔说。
余小陆爸妈匆匆地来，他爸又匆匆地跟着医生去办什么手续，我看着他妈妈守在病床边很久才鼓起勇气进去。
“阿姨，你好，我是余小陆的同学石青青，他晕倒时我也在，请问他是怎么了”，这是我在外面措辞很久选出的。
她抬头看我打量着我，面色苍白有些疲惫，“你就是石青青？”
“恩”
“我知道你，小陆常说起你”
“恩，阿姨，您能告诉我他怎么了吗？”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你讲的，甚至不知道他今天告诉你没有，我怎么说呢。”
她在想着，我内心焦急地等着那个答案。
最后，她又叹气，“罢了，我现在没法顾及你们了，索性就告诉你吧，他是肝癌，晚期了。”
“啊？”我第一次体会到晴天霹雳的滋味。
“小姑娘，我知道他喜欢你，可能你也喜欢他，但你们怕是没缘分，你快回家吧，我现在实在照顾不到你。”说完她不再理我。
十
“妈，我想回家。”医院的电话打给她。
“青青？你别哭啊，怎么了，你在哪儿啊？”听见她的声音我哭得更凶。
我断断续续地讲完地址医院大厅放声哭了起来，有护士来和我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余小陆的医生过来的时候我才重新恢复知觉。
“小姑娘，医院啊，你这样不太好。”他带我去了一边走廊。
“医生，余小陆他还有救吗？晚期也能救吧？”我抓着他的袖子。
“小姑娘别激动，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冷静下来，他不是我这里的病人，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大概是最坏的答案了。我甚至哭不出来了，麻木地等我妈来接我，又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检查还接种了什么疫苗，又麻木地跟着我妈回家。
“青青，你想哭就哭吧，你这样妈妈很担心”
“妈妈，我刚刚哭过了，现在哭不出来了，妈妈，他骗我他转学了还骗我他要去另一个城市上学还想骗我考大学，妈妈，我该不该原谅他。”
她过来抱住我，“青青，你还小，他这是为你好。”
“妈妈，我今天就像做梦一样，他突然回来了，我们突然去约会，他又突然真的要离开我了，妈妈我现在是在梦里吧，我醒来就没事了吧。”
她顺着我得头发安抚我，“青青，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会好的，你会忘记他，会带着他的希望继续生活下去，这才是他所希望的”
“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我哭着问了很多为什么，可是没人能回答我。
那医院，我希望他醒来后能看见我，可他间断地醒来已经神智模糊了，医生在一边报很多专业指标，我听不懂，但从他妈妈愈加疲惫的眼神里我猜到情况恶化了。到后来他妈妈将我赶走了，她说，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见我去外面走了一圈也许他现在情况不会这么快恶化，她看到我总觉得我是罪因。
之后我只能偷偷地去，每天从那个小窗偷偷地看他几个小时，而每天他都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瘦下去，疼痛感让他总是睡不安稳，常常在梦里也捂着身体大汗淋漓。这天他母亲去换药，他意外醒来，冲着我的方向虚弱地笑了一下，我进门，他说，“石青青，是你吧，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我又止不住地掉了眼泪，“余小陆，你是个骗子，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很快把你忘掉的！”
“忘掉也好，死前能见到你，我觉得没什么遗憾了。”他说完就想闭上眼睛，我一步冲上去抓着他的手。
“我骗你的，我肯定忘不了你的，我没法过好以后的日子了，余小陆，你听我说啊，电视新闻里常说人的意志是无穷大的，你要相信自己啊。”
“对不起了，石青青，我尽力了。”他的声音苦涩。
我又被死亡面前的无力感击倒，几欲放声大哭。
他说，“石青青，再给我讲个笑话吧，我喜欢听你讲笑话。”
我哽咽地讲着我给他讲了许多遍的笑话，他微笑着又睡了过去。
我回家时看见我妈正对着我爸的照片发呆，我叫了她几次她都没听到，正想去拍她时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像野火燎原一样，让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十一
边境，“驻马”店。
“这就是我的故事，现在我可以换到酒了吗？不瞒您，我着急回去救他。”我看着驻马店的这个老板诚恳地说。
听我讲完，她又上下打量了我一分钟的样子，“你是石青青？你要救余小陆？”
“是，我讲的不是故事，是真实。”
“有趣极了，他救你，你又救他，最后你们可能都活不久你知道吗？”
“恩？他救我？”
“是啊，不过这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的规矩。酒可以给你，三天内他会醒来，但作为交换，你会忘记你刚才讲的记忆，他也会忘记你，甚至你周围的人都会忘记你们之间的事，且换人的生死还有一个代价是你多半会折寿，而折寿多少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想清楚在告诉我，定下不退，也是我们的规矩。”
“我换！”
“呵，还都是一个口气，罢了，上天不容有情人我早就明白，拿去吧，但愿你们谁也别再来了”，她递给我一个古朴的小瓶子，我小心翼翼地接着。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就快去救你的心上人吧。”
“真的不能说他如何救我？”
“不能”
“那您，是巫医吗？”
“不是”
“可以知道您会用我的故事做什么吗？”
“种树”
“啊？”
“这些你不必知道，我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你对这些好奇，不如赶紧回去救人。”
“啊！是！非常感谢您！”
“不必，各取所需罢了。”她面上突然有怀念之色，可我知道那不是我该问的，余小陆还在等我。
十二
医院，余小陆的病房门口，他的妈妈靠着他爸爸哭着，我紧握着那个小瓶子忐忑地走过去，但愿不是最坏的消息，不知道这小瓶子能不能救已死之人。
“青青，你来了，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了，你再去见见他吧”，他爸爸是个山一样坚强的男人，在余小陆生病期间一直深藏着自己的悲痛冷静沉稳地安慰着他妈妈鼓励着他，而此刻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痛苦。
我推门进去，他还是那么躺着，我只是两天没来，他却仿佛只剩下骨头了，他眼中的光芒在看见我时聚了一下，“石青青，是下病危通知了吧，你能来我很开心”，他笑了一下，可那笑容怎么也不能让我开心起来。
我把小瓶子递给他，“喝了它，你会好的。”
“这是？”
我本想说是药，却突然懒得解释，直接将那瓶子拔开一口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入口中吻了他——好辣，真的是酒，待他下意识将那口酒吞下，我赶忙松开他去喝水，“石青青，会传染的！”
“不会的，我打了疫苗，余小陆，你赚了，这是我的初吻”，我喝着水，心想初吻完全没感觉怎么回事。
他那边却脸红了，“你，你快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用，我就在这陪你，我有很多话要讲，以后你也许就听不到了”，我顺势坐在了他床边。
他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好”。
“余小陆，你以前救过我吗？”
“啊？救你？除了那年你在沙尘暴里疯跑发烧我帮你通知了你妈妈，我想我没怎么帮过你。”
他说着那些往事，我突然觉得很悲伤，我想我很快就会忘记了，他也会忘记的，甚至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记得了，我们的青春，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小陆，我爱你”，我一定要告诉你，因为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我也是”，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很惊讶，以前他会说他只爱学习。
“你不爱学习了？”我笑着问他，离别的时刻，还是聊些轻松的吧，我想。
“爱啊，但并不妨碍我也爱着你”，他顿了顿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爱学习，有时候我脑海里只有考第一这一个想法，对此我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直到遇见了你。”
“果然你从前的生活都那么无聊，哈哈”
“是啊，你真的很特别。”他冲着我笑，我又感受到了那种明媚的江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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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后告诉了我妈我救了余小陆请她帮我转学，她看着我很久最后拥抱我算是同意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失去除了余小陆之外的记忆，所以转学是最好的办法了。
医院看他，医生在门口拉住我，“奇迹啊，余小陆的癌症情况居然在好转！恭喜你们！”他又疑惑地看着我问，“对，你是病患的什么人来着，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忘了。”
虽然早知结果，但他这样问我还是让我内心惊讶了一下，“我只是他一个朋友”。
她爸爸妈妈推门出来抓着医生不住地激动着感谢。
我准备推门进去，他爸爸拦住了我，“不好意思，你是？”
“叔叔好，我是余小陆的同学，我来看望他”，果然，都忘记了么，是啊，就连我自己今早起来都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今天要来看余小陆的。
他还是躺在那里，没醒，但面上不再有之前那样睡梦中痛苦的表情，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的父母进来我只好告辞。
医院大楼在楼下看着他的楼层窗口，“余小陆，再见了”。
十三
我叫石青青，高三，我得过失忆症，所以我没有6-12岁的记忆，但我瞬时记忆好所以我还是顺利地上好了学，日子过得也不赖，但万万没想到高三这个节骨眼上我妈给我转了学，虽然她解释说她要换工作而且这个学校的升学率很高，可我还是挺舍不得之前的同学和老师的。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作为插班生的我要上去自我介绍，我昨晚想了一个小时也没想出来怎么把自己介绍得特别一点，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大家好，我叫石青青，很高兴新学期和大家成为同学，我的爱好是……”我果然照着昨晚写的十分普通的自我介绍开始背了。
“好，下一位同学。”
“大家好，我叫余小陆，希望这一年和大家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大家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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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青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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